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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藏投資 4月號/2013 第66期售完不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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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a Guardian 20
嘉德
二十

大前言
中國嘉德，中國藝術品拍賣的全球領袖，他們二十歲了。

改革開放，從無到有，嘉德的成長崛起，好似二十年來中國經濟發展的縮影。中國拍賣二十年，幾乎等同於國際拍賣行歷史的兩百年。

拍賣，一個人與人打交道的行業﹔而人，正是嘉德最寶貴的資產。在董事長陳東升號召下，不同背景領域，同樣理想熱情的人們齊聚一堂，年復一年的積累中，不僅成就海外文物回流熱潮，更打造出藏家心中的「嘉德口碑」。

人無法選擇時代，但人可以創造時代。一個憧憬，一場歷史機遇，讓嘉德在短短二十年間，在買與賣之間，締造無數傳奇。中國，也因此有了「藝術拍賣」的新詞，更誕生了新一代的收藏家。

從最初雙破世界紀錄的《石梁飛瀑》、《松鷹圖》，到《翁氏藏書》、《寫生珍禽圖》、《養生論》、《春雨帖》……，嘉德滿足的，不只是一個個的高價、一場場破紀錄，而是一件件透過自己的手，留在國內，留在國家一流博物館珍藏的喜悅。這樣的高度，絕對不是來自於價格。

攀上了一座座的高山，翻過山頭更有另一道視野，從十周年到二十周年，藝術品也逐浪翻了個高，尾巴加了好幾個零，儘管市場步步驚心，嘉德依舊不動如山，因為「誠信」，就是他們的靠山。

曾經，他們以兩大國際拍賣行為憧憬，而今，他們是中國拍賣行的榜樣。（文∕周奕君）

主文
那些年，我們一起拍的經典
專訪中國嘉德董事副總裁寇勤

口述︱寇勤
採訪整理︱周奕君
圖︱中國嘉德

寇勤，中國嘉德董事副總裁，二十年前，他和嘉德董事長陳東升、董事總裁王雁南，攜手創建嘉德，開啟中國拍賣業的元年。曾經，他是個剛從中文系畢業，懵懵懂懂來北京工作的小夥子，一身理想，想做記者、詩人，卻進了政府機關當公務員，想開出版社，卻遇見陳東升，一股傻勁，就這麼一頭栽入拍賣。嘉德成立初期，他四處奔走，探消息、送文件，職稱是辦公室主任，其實什麼都做。他曾為了辦場拍賣會，來回奔走政府單位送件，為了開設新專場，在老畫家倉庫翻箱倒櫃找畫。人說藝術是高尚的產業，對他而言卻像是勞動行業。從初生之犢到拍賣元老，他見過市場破億的欣欣向榮，也見過後井噴時期的繁花落盡﹔他看過因賣心愛藏品哭了兩回的老先生，也看過把古董當股票來買的投機客。一路走來，二十年，歲月給了他，不是風霜，是智慧。他的執著，讓新中國美術得以重現光明，為歷史所重﹔而他從卷軸之中，也看見了那個年代，文人墨客的身影。美好的收藏，不只在於價值珍稀，更難得的是那背後的人，與故事。讓我們來聽聽寇勤，怎麼說嘉德的故事。

從零開始
從無到有  搞活文物市場

現在大家看中國文物藝術品拍賣都覺得很正常，全國也出現了幾千家拍賣公司，而政府批准能做文物拍賣的公司也多達3、4百家，現在看來稀鬆平常，但二十年前我們還年輕的時候，則是一件很難想像的事。

改革開放前，中國對於文物的管制一直是十分嚴格的，而且是採取國有經營的方式，一種經營方式是「國有文物商店」，幾乎每個省或大城市，都會有這種官辦的文物商店，這種文物商店的作用在於：協助國家進行文物收購和館藏與其他經營活動﹔另一種是類似廣交會這樣的交易場所。曾經有個名畫家這麼對我說：「唉，我被廣交會逼得畫扇子，一個晚上要畫好幾十個！」還沒有一個成熟的市場出現。

改革開放後，要不要改革文物市場，爭論很大，當時沒有一個完善的徵集方式與渠道，於是東西賣的賣，剩下的愈來愈少，老百姓也不願意將東西用很低的價格拿到文物收購點去賣，很多人拿去後嫌價格不好想不賣，但又怕背上非法私藏文物的罪名，在這樣的氛圍下，官方也更加不容易從民間收購文物，連能不能繼續存在下去都變得有問題。正好此時，嘉德提出了一個全新的概念：我們能不能在中國做文物、做藝術品的拍賣？這在當時是一個相當爆炸性，也讓大家拿不定主意的事。

當時有許多老先生、老專家都十分反對嘉德辦拍賣，他們質疑，「已經流失了這麼多文物到外國去，你們現在還要拍賣，而且還大張旗鼓公開地賣？」不過還好因為當時所處的環境是大家思想正在轉變、翻新的年代，大家思考到，如果不建立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市場，那文物就會變得和其他商品一樣，不會有活力。於是官方也決定要搞活文物市場。我當時是在政府機構工作，常幫忙陳東升董事長了解一些官方的消息，後來陳董就說：「哎，你不要一直站在外面嘛，進來和我們一起。」

當時要舉辦一場拍賣，所有的過程都要報告，我想在什麼時候做個拍賣會，準備拍甚麼東西……，最後還要等國家回覆。我記得曾經拿著一張報告在國家文物局和文化部兩邊來回跑來回跑，儘管我和它們都很熟，但還是費了很大的勁，他們說領導出國了不在，那誰敢來負這個責任，可見當時大家之緊張。

有了「身分證」！
第二個變化就是從沒有規範不確定的拍賣方式到一種可合法擁有的身分，這對於整個拍賣行業來說，又是一步很大的跨越。從最初沒有合法保障，戰戰兢兢地，一場拍完不知道能否有下一場，一直到1996年，中國的拍賣法正式出爐，也奠定了中國拍賣業的合法身分，間接保障了文物藝術品拍賣的合法進行。為什麼說間接呢？因為那個時候文物法還存在，文物法是不允許你做民間交易的，在這種情況下又沒有修訂舊的文物法，於是拍賣法這麼規定，它規定說你要做藝術品拍賣，公司要有50萬註冊資金，要拍賣文物，你要有1千萬，它這就繞過去了，它不直接說你這文物能不能拍，而是你要拍文物要有1千萬！另外上面也規定，如果要做文物拍賣，你要有專業的文物鑑定人士，這也很巧妙地從側面給予文物拍賣一個合法的身分。談到歷史時期，拍賣法的上路是一個很重要的時期。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時期是，國內市場開始和國際市場接軌的時期。

在拍賣進入一定發展後，國內徵集顯得愈來愈困難。在港台、歐美、日本，還有新加坡等國家，許多在早年從中國被帶、被賣，或是更早被搶、被偷出去的東西，由於國內沒有好的制度規範，這些東西就不敢回來，因為當時國內有規定，某些到了一定年代的東西是不能夠出境的，但沒有具體說明在什麼情況下可以出，甚麼情況下不可以出，那就變得外面有很多東西其實是可以回來的，於是嘉德開始和政府相關部門討論，能不能設個規定，把那些東西請回來，如果被國內收藏家留下來，那不就回歸大陸了？如果沒有被賣出去，可以讓它走，它反正本來就是在外面的，讓它回來一下有什麼壞處呢？喔，大家聽了就恍然大悟，原來和鄧小平留學生來去自由的政策是很像的，一聽到來去自由，大家都回來了。於是最後是在有限制、有管理下地，讓海外文物回到中國，包括它的鑑定、展覽、拍賣等等。在這樣的制度推動下，帶給中國文物市場極大的繁榮機遇。

1940年代離開中國的人，經過數十年，年紀也長了，希望落葉歸根，也想將手邊的八大山人、石濤……送回中國，而且他們也擔心自己這些喝洋墨水的第二代不懂，會不會反倒之後放到車庫裡去賣，以前在歐美都有過這種事。在這些因素的影響下，再加上大陸有了拍賣法，大陸的拍賣公司經過了第一個時期的摸索與成長，吸收海外經驗，部分企業也開始成熟，最終形成了海外文物回流的熱潮。

接下來值得大家關注的是「新文物法」。

新、舊文物法有多大的差別？就我來看，新文物法最重要的一條，就是確立了民間文物收藏的合法性。以前沒有人說民間文物收藏是合法的，更別說是買賣，你要一買賣，就有一條「盜賣文物」的罪名等著你﹔第二、就是明確地增加了一個關於文物市場的章節，從拍賣公司如何設立、設立條件、舉行拍賣會的法定程序，以及拍賣中所應遵循的規定等等，十分清楚，而且也明確地講明拍賣公司和文物商店相同，同樣具有經營文物的權利。

在這樣的基礎上，我們也進入了另一個發展的周期。亦即，你不僅要合法，還要遵循市場規律，呈現拍賣公司特點。前年出台了一個國家的標準——「文物藝術品拍賣規程」，由中國拍賣行業協會負責起草，文化部、國家文物局、商務部共同發布，它雖然不是一個強制性的標準，而是推薦性的行業標準，但對我們而言則有劃時代的意義。這個「文物藝術品拍賣規程」不僅僅停留在你應該怎麼做，不能怎麼做，那是很粗線條的要求，相反地，它關注的是拍賣企業對自身的管理，從如何徵集，徵集時該怎麼做，徵集後的鑑定又該怎麼做，哪些程序是必須的，你徵集回來放到倉庫又該怎麼做，做拍賣圖錄你應該要寫什麼東西等等。所以這個規程，對我們拍賣行業做出了更加細緻、更清晰的管理。從此之後，中國拍賣市場走上了一條規範化的道路，不只是合法，而是在更加細緻的規範下來進行，也更加符合市場的要求。

初生之犢
想做專業  得先鍛鍊鍛鍊

當時中央政府很缺年輕人做事，10、20％的年輕人都是要到北京來工作，可是那個時候我們來得並不是很高興！我們那時候的觀念，和現在孩子們的觀念不一樣，那時候我們想的，現在想起來有點可笑，我們那時候想的是「想做專業」！比方說想做記者，想做出版社，想做作家、詩人，嚮往一種理想。1980年代畢業的人都有一種很強烈的願望——想為國家做事，希望能夠學以致用。

我1982年畢業後到北京報到，他們就說：「你到東北去吧，去鍛鍊一年！」就把我們弄到鴨綠江邊上。回來之後進了機關做事，長官對我都還不錯，就在辦公廳裡給部長做秘書，但一直抱著離開的念頭，我還差點跟你們做了同行（記者），但領導不讓我走，還破例給了我房子。到了1980年代末，大陸和海外的文化交流愈來愈多，尤其港台相當頻繁，當時身為官方的文化部無法接待，於是設了一個民間的文化旅遊機構，我還接待過小虎隊、紅孩兒等明星，還有俄羅斯大馬戲團、美國踢踏舞團……在內地表演，另外也舉辦一些展覽，當時覺得滿有意思的。

後來碰上陳董有意組建中國嘉德，那時我同學還說：「做藝術品拍賣？開玩笑，那是十年後的事！」和陳董幾個人在一起，我們對拍賣感到很陌生，但又覺新鮮，你沒有把握，但你又有期待。看歐美拍賣行竟然有幾百年的歷史，而且還賣很多中國藝術品！外部環境上則是中國經濟也在面臨起飛發展時期，所以當時覺得遠景應該不錯。憑什麼他們行，而我們不行呢？陳董還有我們當時也做好了賠本三年的準備，但事後來看確實很好。二十年來，二十年營利，沒有虧過錢。那時候大家，確確實實是一種理想。（主文未完）